是时候聊聊互联网大公司怎样刮骨疗毒了

携程与百度，两个多月前刚因为去哪儿的交易，越走越近，本周前两天，又成了难兄难弟。

让携程头痛的，是一篇《携程在手，说走就走不了》的文章，令百度痛苦的，是一篇《百度老贼，别人不敢骂你我来骂》的文章。建立一个形象需要上亿资金投入，十年苦心运营，而一篇十万+的文章，就能让公司掉血一半。

别怪竞争对手黑你们，你们在各自的领域已经独孤求败了，对手所剩无几且孱弱不堪，也别觉得这是一场公关危机，逼着公关部的人去擦屁股，这根本就是产品漏洞或模式漏洞。骂你的人，为骂你点赞的人，可能依然离不开你，但该骂还是骂。这就是移动互联网时代企业与用户看似矛盾的新生态：垄断更容易了，用户主权也更强大了。

携程与百度受到指责，不是第一次，携程因为数据泄漏，百度因为广告、版权等问题，都曾受诟病。类似危机，其他互联网大公司也不陌生，例如阿里与腾讯。它们力量之大，足以覆盖各种B端合作伙伴，就算有些霸道，多数也敢怒不敢言，但当面对以亿级计算的C端用户，就没有人能一手遮天。某天蝴蝶的翅膀一扇动，积怨泛起，就会形成滔天巨浪。通常用户挑毛病，看小公司，是用放大镜，看大公司，是用显微镜，看出现了问题的大公司，就是用哈哈镜，几乎所有行为都会变形，你觉得冤枉？没错，但也没辙。

得用户者得天下，这是互联网游戏规则的铁律，要说这些公司不注重用户体验，那还真是冤枉它们，但为什么总让类似的石头绊一下？因为要彻底剪断那根至今仍在穿送“营养”的脐带，没那么容易。

我特别讨厌用这“原罪”这种词形容企业，那换一种说法，叫基因缺陷。

过去十五年来，中国互联网公司的模式创新，甚至跑在了硅谷前面，不像传统产业，它们即没有搞过黑砖窑，也没有给牛奶添加三聚氰胺，看起来更阳光健康，但是，充斥中国互联网的一直有近于抄袭的模仿、口水战、江湖气、杀伐气。同行之间的较量，近于《三体》中描述的黑暗森林法则：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，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，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，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，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，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：他必须小心，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，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，能做的只有一件事：开枪消灭之。在这片森林中，他人就是地狱，就是永恒的威胁。

互联网在天上，流量变现是最现实的难题，怎样才能离钱更近一点？特别是对于PC时代就开始崛起的互联网公司，多少都有点路径依赖。中国互联网商业化的首次“本土化创新”发生在2000年，那就是与中国移动联合上千家增值服务提供商合作提供的SP业务，包括短信、彩信、手机上网（WAP）等上万种。SP业务为互联网企业在最冷的冬天提供了过冬的棉袄，也将传统行业野蛮生长的思维引入了互联网。

从SP时代开始，传统产业的销售模式进入互联网，代理制在各种网络产品中生根发芽。代理商不用理解产品，只要有办法把产品卖出去就行，甚至很多人连鼠标都没摸过。自2004年后，中国互联网开始倚重传统销售技巧，传统企业也意识到互联网是个很好的销售平台，这是互联网遭遇的一次“精神污染”。

之后，基于流氓软件、盗版传播，造假贩假等方面，渐渐形成了不同的灰色产业链。还记得2010年，当时尚是UCWEBCEO的俞永福曾将互联网企业比喻为一大堆孩子，从小就抢蛋糕，可蛋糕足够多，谁也不缺营养，十几岁就长成了二十几岁的身体，不过心智还未成熟。转眼又是六年过去了，孩子已步入青年，身体更加强壮，也努力希望心智进化到更成熟，但随之而来的另一个问题是，身躯太庞大了，大脑的指令，未必能迅速到达每一个细胞。

现在任何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创始人，肯定都不希望再依赖，或者出现假机票、医托儿、假货之类的生意，但哪里有暴利，哪里有漏洞，即使是在阳光普照的互联网，也总有藏污纳垢的角落。这不像程序上的bug，升级一下就解决了，人性上的bug，一旦养成，需要从底层制度上彻底改造。

据说，为了提升一篇文章的逼格，结尾处都要引经据典，我准备引用一下德鲁克先生关于“企业社会责任”的看法，老头说：组织应当对其产生的影响进行预测，有责任预测和考虑组织产生的哪些影响可能会成为社会问题，所以，组织的责任之一就是要试图防止这些不利的负面影响，这样做也利于组织本身，每当组织不能阻止负面影响的产生时，它终将受其所害。负面影响将导致管制、惩罚性法律和外界的干预。而外界的干预会为了制止一个恶棍而惩罚99个无辜者，它们惩戒的做法，与其说是表达了理性，还不如说是宣泄了情绪。

老头还说：每当一个机构踌躇不前，而不采取应有的行动时，它终将付出沉重的代价，公众会原谅无知，但不会原谅一个组织不依据自己对情形的充分认识而采取行动，因为这完全有理由被视为怯懦。

相信百度和携程，以及其他所有有江湖地位的互联网公司，肯定都没有理由被视为怯懦。（文/何伊凡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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